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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中的那一道蓝
文/江南一飘
父亲高高的个儿，着一身发白的蓝色的中山装，戴一顶，发白的蓝色的帽子，眼中永远含着笑。他像一道夏日黄昏后的风景，安详、温暖、迷人。
父亲的一生最是勤劳，无论春夏秋冬，每天早晨早早的起床，在炕门前拢一堆火，煨上两罐罐罐茶，在烤上两片馍。不上学的早晨我没事就爱看父亲喝茶的样子。坐在父亲的身旁侧着头看，罐罐里的茶咕咕的煮着，冒着白白的热气一缕一缕的飘起来，香香的，父亲就把熬好的茶倒在小杯子里，端起来用嘴吹一吹，哧溜的喝一口，咔嚓再嚼一口的黄亮黄亮的馍片嘴唇一上一下的嚼着，仿佛在咀嚼着人生的味道。瞧我看得入神，父亲就掰一块馍片递到我的嘴边，我摇摇不吃，父亲笑笑就放到自己的嘴里嚼起来。喝两罐黏茶，吃两片馍，就算吃过早饭，父亲就下地干活去了。父亲外出干活往往一走就一天，没有时钟，天黑鸡进圈时父亲就回来了。父亲外出干活身旁永远夸一个口袋，从山里的第一个果子成熟父亲就开始摘回家，每日我就在大门口等着父亲的归来，也就等着父亲的大口袋，五月的草莓，羊奶子，六月的李子，山杏，七月的水桃，唐梨，八月的五味子，八月瓜，九月的山核桃，板栗，十月天冷起来，父亲也能把藏在深山里的果子找回来，十一月飘起雪花，是剪子成熟的时候，那果子只有麻子那么大，红红的长满了树枝，父亲连树枝一起折回来，高兴地说：“剪子成熟了，来年的小麦就是个大丰收。”
父亲一年四季忙碌在田间地头，我却有幸父亲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一个完整的下午。那是一个盛夏的中午，在外跑累了倒头就睡，一觉醒来，太阳都偏西了，我睡得稀里糊涂，不知是下午还是早晨，独自一人坐在家门口哇哇的哭了起来，父亲恰好回家取东西，看我一人在哭，就抱起我擦去眼泪，看到父亲抱我，我哭的更伤心了，眼泪像小河一样往下淌。父亲打来水，洗干净我的小脸，小手。父亲又搬来下凳子，让我坐在院子里父亲用他宽大的手轻轻给我梳头，一边轻声唱道：“人家的闺女有花戴，我家喜儿没花戴，扯上那二尺红头绳，给我喜儿扎起来，扎起来。”夏日午后，太阳偏西，天空像洗过一样，蓝的让人只想落泪，山青的仿佛擦过油一样，绿的让人好像在梦中一样。听着父亲的歌声我心中好感动，这是父亲第一次给我梳头，我也是第一次听父亲唱歌。也许是依恋父亲，也许我也说不清，我就是想流泪，想哭。梳好头，父亲拿来镜子让我看，镜子里圆嘟嘟的脸，头上一个朝天小辫，父亲用红头绳还扎了蝴蝶结。我搂着父亲的脖子眼泪又流了出来，我就是不想让父亲去干活。父亲抱起我说：“爹，今天不下地了，陪我的燕子好不好。”说着父亲把握顶在他脖儿上：“噢，我的燕子飞了，飞了。”于是我常常在梦中骑在父亲的脖儿上飞。
父亲总是忙碌，很少过问我的学习，有时我跑回家看到父亲在烧火，就坐到父亲的膝盖上说：“爹，我考了全班第一。”“好。”父亲就一个字。我溜下地就跑了，想父亲是不在意我的学习的。上了中学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更少了，那年下了半个月的雨，终于把路冲坏了，把桥冲断了，把山冲垮了才罢了休。我躲在家里不肯去上学，我怕那崎岖不平泥泞的路。父亲背起我的行李送我上路，天闷热闷热的，到处都是稀泥，一脚踩下去带起一大块泥土，没走几步我就大汗淋漓。父亲说：“燕儿，我在前面走，你就踩在我的脚印里这样你就好走些。”父亲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，我就一脚一脚的踩在父亲大大的脚印里果然好走多了，太阳更毒辣了，我的嗓子冒烟了，父亲不说话，也不回头，我就望着父亲高高的个，蓝色的中山服，一顶蓝色的帽子，像一道风景线，领着我一一步一步的仗量完了三十里地，我走的满眼的泪，满脚的泡。父亲把我送到学校安排好就赶着回家了，我想父亲一定摸黑才能回家，我的心里就充满感动。我是远路唯一按时到校的学生，从那时起无论遇到什么事眼前总是浮现出父亲的背影，那是一种力量，使我从未敢缺过一节课。
我是父亲手里放出的一只风筝，父亲紧紧地拽着那只线，我却越飞越高越飞越远，父亲也就再也没能把我收回来……
父亲走了，爱我的父亲走了。那一捧一捧的黄土掩埋了父亲从此我们阴阳两隔，从此再也看不到父亲的笑脸，听不到父亲喝茶的声音，摸不到父亲宽大的手掌，从此父亲就不见了，黑漆漆的夜里我想父亲，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找不到父亲的身影，这种天人永隔的伤痛竟是这样的痛，这样的揪心，这样的撕心裂肺，让人窒息。
父亲走了整整十年了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父亲，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我的父亲。高高的个儿，蓝色的中山装，蓝色的帽子，永远含笑的眼，深深的嵌入我的心里。
走在大街上看到高高的个，蓝色的背影的老人我疑似他就是父亲，我欣喜的追上去那老人回头一笑，他多像父亲啊，看到老人弓着背吃力的拉着车，我疑似他是父亲，我赶快奔跑过去，搭一把手，帮他推上坡去，老人回头一笑，他多像父亲啊，走在街头，忽然一位老人把手伸到我的面前，我赶紧把手伸进包里抓起一把钱放到他的手里，老人一愣，他多像父亲啊。父亲你在那里啊，我轻轻的呼喊着，为你流泪，为你心酸，为你心痛……父亲的影子飘散在人群中，父亲的味道融入流荡的空气中，我看到了父亲，我却抓不住父亲的手，感觉不到父亲的温暖。曾经跑得很远很远，曾经很久很久都不回家，只要想到父亲在家，就是一种安全，一种稳定，就是牵绕儿女的根。
我是父亲亲手放飞的一只风筝，我曾经是那样的悠哉的漂浮在天空，是那样的欢快，而如今，拽线的那双手撒开了，我成了断线的一只形影孤单的风筝，天空旋转的风把我吹的头昏目眩，风来了，雨来了，雷电来了，谁能收线带我回家。没有了父亲的爱，我是多么的单薄，脆弱。拨开眼前的阴霾，我要用瘦小的肩挑起重担，我要让父亲放心。
清明的天，阴沉沉的，没有一丝风，没有一丝阳光，阴阴冷冷莫非上天也知道我的伤痛，和我一起悲伤，一起难过，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一首歌：......清晨背起太阳上山去，傍晚驮着月亮回家门。老父亲，我的老父亲......掏尽心力抚育儿女，勤劳本分感化着我们。老父亲，我的老父亲，虽说是农民最平凡，您却是我心中最伟大的人！
珍藏心中的爱，失去的永运是无法找回，把这浓浓的爱，撒向大地，和着吹来的春风，绿了大地，开满满山遍野的鲜花，那就是父亲的爱，花朵上滚动的熠熠闪光的就是我晶莹的泪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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